喬薇的開心樂園

蓉蓉踮著腳尖學走路，阿嬤看了搖搖頭：「這囝仔有問題，哪有人走路走這款的呢，按呢不行啦！」

阿嬤的話是聖旨，初為人母的媽媽只能拚命點頭，回頭要女兒：「蓉蓉，把腳放下，像這樣子走！」為了讓女兒符合阿嬤口中的正常人，媽媽帶著她躲在房裡練走路。媽媽在前頭走，蓉蓉在後頭跟，但是媽媽一不注意，蓉蓉就會踮起腳尖走，她走得那麼快樂，連媽媽看了都忍不住要替她拍拍手。


阿嬤生氣呀，認為媽媽沒把孩子教好：「這款媳婦，是要把我氣死呀？」
無數個夜晚，阿嬤的話，讓媽媽抱著女兒痛哭：「蓉蓉，把腳放下嘛，為什麼妳不把腳放下？」蓉蓉搖搖頭，她也不知道呀。她學會一件事，阿嬤在的場合，她得提醒自己，不要踮腳尖，不要害媽媽被阿嬤念。


阿嬤不在家時，她才能踮著腳尖走，踮著腳尖跑，她那樣好快活，好開心，彷彿，這麼踮一下，離天更近了，離自由更近了。

一踮半小時吹長笛

時間飛逝，一晃數年，蓉蓉開始學長笛了。吹長笛要有肺活量，蓉蓉的肺活量不夠大，一首曲子老是吹得哩哩落落，老師鼓勵她長跑，可是蓉蓉跑不動；要她學游泳，蓉蓉怕下水。 


「那就先踮著腳尖吹吹看。」長笛老師說。別人練長笛，最怕踮腳尖，踮一下就受不了；蓉蓉一踮半小時，吹出來的音色好極了，聲音又長又高亢，別人吹不上的音，她吹得輕鬆寫意。長笛老師揉揉眼睛：「這孩子，踮得好。累了吧，趕快把腳放下。」 
蓉蓉搖搖頭：「我不累。」一旁的媽媽跟著點點頭：「要她踮多久都可以。」「太奇怪了，太奇怪了。」長笛老師不可置信的說。 


更想不到的是，蓉蓉後來在學校學芭蕾。芭蕾老師忍不住打電話給媽媽，說她旋轉時，那姿態之優美，舞動時的平衡感，沒有一個同學比得上，好像練了好久好久：「尤其是踮腳尖，踮再久她都不怕似的。」 


媽媽輕輕掛上電話，忍不住拭了拭眼角。她知道，這些她都知道，蓉蓉從學走路那天開始就不斷的練習，彷彿就在等著這一天。 

《可能小學巡堂筆記》王文華